作者：萬嘉義

一、

我總覺得江河里有字，有書。字，書，大寧河是有的！大寧河發(fā)源于高高的大巴山山脈，臨陜西，近湖北，又與神秘兮兮的神龍架接壤，東溪、西溪下來匯合，在叢林深谷里彎曲，嘩啦啦留聲。沒有文字，水流聲也早已經(jīng)流出了文字。神龍架的野人出沒，不是文字也是文字。那大腳板印痕，是大寫的文章。麂子，狼狗，老虎，野豬，野兔，野山羊，出沒于高山水邊，給大寧河書寫出神秘和驚喜。山雞和數(shù)不清的雀鳥鳴叫于崇山峻嶺，叫醒每一天的清晨。老鷹飛翔在兩山對視過去的天空，河里人仰望，猶如眺望遠方的窗。馬幫鈴兒叮當，伴著漸漸遠去的馬蹄，像是在猜想遠方的需求與愛戀。

人與動物、植物共同為大寧河刻下字，出版書，好美。

傳說，還是原始荒林，巴人以打獵捕魚為生的年代，一個獵人帶著獵狗追一只白鹿，獵人快追，白鹿快跑，獵人慢追，白鹿慢跑，總保持一箭之遠的距離。白鹿像個美女，不時回頭，那眼神富有挑逗。獵人又驚又喜，又累又渴，不舍放過。跑過幾個山嶺，淌過了幾條溪溝，獵人始終沒有追殺到手。失蹤了，像美女一樣的白鹿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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白鹿消失在而今的大寧廠古鎮(zhèn)的古鹽廠的鹽泉處。先是獵狗喝出了滋味，驚訝而高興地呼叫主人，氣喘吁吁的獵人后到也早想喝水。獵人在這里發(fā)現(xiàn)了鹽泉。白鹿，獵狗，獵人，成了大寧河揮之不去的祭拜。從此，巫溪名揚下川東，名揚中原，名揚九州大地。據(jù)不完全統(tǒng)計，全國十八個省的人曾經(jīng)在大寧廠古鎮(zhèn)居住過，就是沖著鹽巴去的。歷經(jīng)千百年，都說巫溪的小伙子帥，姑娘漂亮；都說巫溪人聰明能干，樸實善良，踏實為人，敢闖天下；鹽成了大寧河更好更美的字書。二、擔(dān)任過印刷廠廠長的王祖耀安排一次久別重逢。大寧河今年* 月出奇大熱天?。⊥踝嬉?、王祖奎陪我參觀河街的老印刷廠，正街的老編輯部，改造為自然古樸的北門溝以及鹽馬古道和古城。變化真大??！北門溝、鹽馬古道、古城墻是越來越耐讀了。老編輯部現(xiàn)在是廣電局了，少年玩耍時的花園，柚子樹、石榴樹、桑葚樹等等花草果樹給我們帶來過多少歡樂和口福，卻見不到了。老 印刷廠是一座古宅大院，沒有考察過歷史，也沒有聽見編輯部吉印通 刷廠的人說起過曾經(jīng)的主人，從現(xiàn)在旅游角度看，古時應(yīng)該是大戶人家。老印刷廠的主人，是不是那白鹿、獵狗、獵人延續(xù)下來的大鹽商呢？在女兒井，好幾位男女站著，面露笑容。四十幾年了，我竟然一下認出了肖運秀、趙正榮，王祖蘭，再慢慢認出了萬淳厚，彭大玉。與老哥子老朋友楊潤維見上了。經(jīng)介紹，認識了后起之秀的帥哥彭德義。接下來，一下又認出了楊代益。不能小看這些人哦！機印，排版，裝訂幾大部門都是全的，也是印刷廠的管理人員，有的還曾經(jīng)是巫溪的風(fēng)云人物。大寧河的字書，曾經(jīng)在這些人手里延續(xù)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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女兒井很特殊。井里冬暖夏涼，水質(zhì)淳樸清亮，回味甘甜。尤其是夏天，有的打水的人第一桶是先把頭埋進去喝個痛快，然后一桶水從頭到腳淋下去，再打起來的水，才優(yōu)哉游哉挑回家。一年四季井水不干，哪怕嚴重旱天，井底也有水缸大水缸深的水，始終舀不干。這個時候，打水挑水的人是先放一個娃娃下井里去，這個娃娃便是所有跳水人的舀水人，上面的跳水人只要將水桶排好隊就行。大約九米深的井，娃娃在下面舀水，上面放水桶下去的人有時失手將水桶落了下去，端端正正打在那娃娃的頭上，嚇得打水人一身冷汗，慌慌忙忙放個大人下去救。抱上來的娃娃，頭上一條口，留著血，給他包扎，給他一塊麥子粑，他又四處亂跑了。還有，失腳落下去的娃娃，都安然無恙。雨季水多，落下去的小孩不沉水；天干水少，掉在井底石板上的孩童也無大礙。神奇的事情，多次發(fā)生在這女兒井。歲數(shù)大的人感嘆地說：“這是挖井人的深情?。　闭l是挖井人呢？傳說很早很早以前，女兒井這里是沒有井的，吃水要到大寧河去挑。有一對母女，靠種菜種花賣為生。一天，女兒挑菜挑花到古城的“十字街頭”去賣了回來，發(fā)現(xiàn)一位抱著一個葫蘆的老漢昏倒在地上，女兒急忙呼喊媽媽出來一起將老漢抬回家去，用茶葉熬稀飯一調(diào)羹一調(diào)羹地喂他。老漢在母女家養(yǎng)了一天，突然不見了。驚訝的母女發(fā)現(xiàn)桌子上是老漢的葫蘆，以為是這位老漢落下了，心里不是滋味。走近再看，葫蘆下面壓著一張紙條。女兒拿起紙條，見上面寫著：“將葫蘆埋入九米深的地下?！?/p>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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從此，女兒井開始流傳“好吃不過茶泡飯”的民諺。人們?yōu)榱思o念善良的母女和神秘的老漢，為這口井取名“女兒井”。印刷廠的老朋友們站在女兒井，是印刷廠從古城的河街搬到了這里。我小學(xué)五年級“停課鬧革命”，實際就是五年級畢業(yè)在家一年時間便是在這里度過的。初中兩年半，也是在這里度過的。女兒井的傳說和井水，一直伴隨了好幾個年頭。、楊代益說：“你爸爸是個老實人?！蹦赣H也是，只要是印刷廠工作的，都讓我們喊叔叔嬢嬢。凡是工作的，不大我們這些娃娃多少歲的，也就是前面站在女兒井的這些，我們小時候幾乎都喊過“叔叔嬢嬢”。其實，大不了我們幾歲，怎么能喊叔叔嬢嬢呢？姐多好，我對肖運秀說：“你哪是嬢，你是姐。”肖運秀內(nèi)心樂滋滋的，她像年輕時一樣笑咪了：“管得啷個喊哈?！庇谑?，站在女兒井的，原來喊“叔叔嬢嬢”，現(xiàn)在喊“哥”，喊“姐”，一群不怎么見老的老哥、老姐。幾個男士不見老，來的幾位女的，王祖蘭、肖運秀、彭大玉，膚色還是那么白，像瓷一樣。尤其是彭大玉，怎么看也看不出是快70歲的退休大媽。四十幾年了，突然一見面，與想象相差太大。于是，我想這是不是與女兒井、大寧河的字書有關(guān)。三、19* 7年秋，一家五口從萬縣市乘輪船順江而下，在巫山再坐小木船沿大寧河逆水而上。一對* * 歲的夫妻，帶著簡單的行李，大兒子* 歲幫助背著包袱，女兒* 歲自己走路，排行在三的二兒子2歲多點被抱著。遇到激流險灘，船上的所有男人都得下去拉船。* * 歲的男人下去拉，* 歲的小男孩也在其中。經(jīng)金銀灘，大昌古鎮(zhèn)，廟溪古鎮(zhèn)，白龍過江，云臺觀等，走了好幾天，到了巫溪這個富有歷史滄桑記錄與河水有字書的地方。

靠“兩桿子”打天下、聞名天下的領(lǐng)袖們，那時要每個縣都有報紙。老川大畢業(yè)，后來曾經(jīng)擔(dān)任萬縣日報總編的崔甘平，與報社的三大美女之一的王阿姨到了巫山。城口是左文光伯伯和伯母。在長江和大寧河轉(zhuǎn)行了幾天去巫溪的，是我的父親萬作良，母親曾家碧，他們帶著哥哥、姐姐和我。今年9* 歲的老爹說：“當時，萬縣日報書記是薛群，我是副書記、報社印刷廠廠長。我還被地委抽去辦過工會夜校，后來的萬縣市市長周啟明給我當通訊員，我們在上個世紀五十年代初期培養(yǎng)了不少人才，有的還考起了大學(xué)，畢業(yè)后去了重慶、成都和全國各個地方。我是借用三年借去巫溪的?！痹谖业挠∠罄?，老爹哪是個領(lǐng)導(dǎo)干部，從我記事起一直看他就是在巫溪印刷廠的會計室。他這個會計還特別，供銷的采購、銷售都是的。老爹說：“你們不知道吧，去重慶檔案局查，有我和難友們的檔案。你知道有多少黨的文章在我們《民主報》發(fā)表？你知道蔣介石的《中國之命運》、毛澤東的《論持久戰(zhàn)》是誰排的版？”從老爹有點得意的眼神，我知道了他還有點傳奇，還有不少故事。老爹9* 歲，我也步入老年了，真沒有想到，我眼前這個耳朵有點背的老人。要不是我使勁地挖，可能永遠是謎了。人說最熟悉的人往往不熟悉。我看著都已經(jīng)看了幾十年的他，真難相信他是一個受周恩來、任白戈、鮮英領(lǐng)導(dǎo)，坐過國民黨監(jiān)獄，幾次死里逃生的人。

那時，各個縣是挖、借、調(diào)，萬縣日報也舍得給。就像巫溪的書記是山東的，武裝部長是山西的、江蘇的，教育部門、醫(yī)療部門來自上海、湖南、湖北等全國各地。稀少的外語系高材生陳孟志，就來自魅力無窮的洞庭湖。那個年代去巫溪的，負責(zé)宣傳和報社這一塊的，有劉榮長、譚祥蓉夫妻，吳光鏡、劉芳淑夫妻。借去的，調(diào)去的，都是說什么時候到便什么時候到。母親說：“說走就走，萬縣市月亮石的房屋賣了，我的陪奩也賣了。買的說，嫂子，你賣這么便宜你心不心疼哦！”先后從萬縣日報印刷廠去巫溪印刷廠的，還有冉隆華、熊紹蘭夫妻，向紹則、冉蓮珍夫妻，夏波亭、向良珍夫妻，林作芳、徐文秀夫妻，牟方普、吳倫秀夫妻。母親讓我們喊大姨，二姨，四姨，五姨，幺姨。母親年齡排在第三，除了我們幾姊妹喊媽媽，外面的喊三姨，也稱曾師傅，后來慢慢的也叫曾老娘。冉隆華，向紹則，林作芳是機印；牟方普是鑄字；讀了幾年書有文化的難得，徐文秀是排版；裝訂高手，踏踏實實的夏波亭帶著幾個姨在裝訂車間。92歲的母親現(xiàn)在還常常念叨：“我的工作是國家給的，報社的湯緒澤叫我去上的班，他說 ‘你們這么多娃娃，你不去上班咋個辦？’你們老爹不管?！彼摹?9* 7年秋至19* * 年，我們住在巫溪古城的河街。古城一條河街，一條正街，由若干條古樸的巷子連接。巷子里有一些大院，或者老屋，正街和河街的大院和老屋更多。河街有古城墻，從北門溝一直延伸到有神秘兮兮的懸棺的南門灣。古城墻很高，有三到四個成年人那么高，人不借助工具是上不來的。

古城墻很堅固，全是用當?shù)胤界Y石修建的。方鏨石打成的地板磚，一塊一塊鋪在古城墻內(nèi)的河街。最好的一段，竟然在我小時候居住的地方。用巫溪的石頭打成的地板磚，竟然比現(xiàn)在的地板瓷磚大，不用劃線正好可以在上面跳房子。在古地板磚上坐成一圈，丟手絹，一起唱“排排坐，吃果果，你一個我一個，大家不挨餓”。還是坐成一圈，聽靠著古城墻的人講神龍架驚訝的野人故事，聽得一群娃娃都張大著嘴巴；聽講大寧河的傳說，聽得一群娃娃都忘記了夜晚。

而今保留恢復(fù)得最好就是東城門了。老印刷廠曾經(jīng)在這里，廠房和大部分職工的宿舍都在這間古屋大院里。我家在機印車間的樓上，全是木板、木門、木窗的兩間房。在木窗靠著看出去，正好對著山中間那神秘的洞，洞的山頂便是更加神秘的山頭。

我家對著的山，叫鳳凰山。人們都說鳳凰山是一只鳳凰變的，不說都像，越說越像。鳳凰的頭怪怪的仰著，像是還要飛還想飛。伸展開來的山嶺真是鳳凰的兩個翅膀，只是一個翅膀高，一個翅膀低。傳說鳳凰是觀音菩薩的坐騎，被菩薩派到人間救大旱。鳳凰帶著菩薩給的神瓶，陶醉于大寧河的小三峽，小小三峽，蘭英大峽谷，竟然忘記了使命。待鳳凰從如癡如醉的夢般盡興中驚醒，慌亂中灑出的瓶中神水，正好與菩薩的命令相反，城內(nèi)灑了三點，城外只灑了一點。該下雨的不下，不該下雨的卻是暴雨，眼看暴漲的大寧河水要翻古城墻淹沒全城百姓。菩薩又急又氣，再派為百姓傳遞消息的土地公公去執(zhí)行使命，必要時可以就地處罰鳳凰。那低下去的鳳凰山右翅膀，就是鳳凰要展翅逃命，被土地公公手杖打折了。鳳凰沒有飛走，化著鳳凰山守著大寧河，戴罪立功，長期與巫溪古城相依為命。 說來也怪，大寧河河水從此無論漲多么大的水，總是不翻古城墻。母親說國家給了她工作，我卻在神奇的傳說中，靠著木窗看見有字書的大寧河度過童年。五、19* * 年以后的事，巫溪報是辦不下去的。一段時間的組稿，從云陽讀中專后調(diào)來巫溪報社編輯部的熊德禹負責(zé)第三版文藝版，劉榮長負責(zé)第一版，湯緒澤、劉芳淑負責(zé)第二版，晏水河負責(zé)第四版。印刷廠的萬作良也去負責(zé)過新聞版，但是縣委給他的任務(wù)，像他來巫溪前地委給他的任務(wù)一樣，報紙自辦發(fā)行，印刷廠自主經(jīng)營。文學(xué)稿稀少到可憐，真是急壞了副刊組稿人熊德禹。新聞稿也只是第一年樂觀，第二年以后除年號改了，犁田打壩還是犁田打壩，栽秧搭谷還是栽秧搭谷，包谷紅苕洋芋還是包谷紅苕洋芋。民以食為天哦！

地區(qū)級萬縣日報是自辦發(fā)行，縣級巫溪報也是自辦發(fā)行。地區(qū)級報紙延續(xù)了下來，所有的縣級報紙沒有幾年便自生自滅了。報社的印刷廠改行了，印課本，印作業(yè)本，印雜件的同時，竟然在編輯部后面的山坡種菜、種洋芋，竟然在鳳凰山的“左翅膀”、“右翅膀”去種紅苕，印刷廠還養(yǎng)豬。銀行找印刷廠借過一條豬去吃了，也就吃了。印刷廠請的炊事員是全城烹調(diào)技術(shù)最好的，常常干不了兩年，不是縣委調(diào)去，就是縣政府調(diào)去。每年的除夕，以運輸社為主角的獅子龍燈，印刷廠是必去的。不滅的是人，是民族，是民族的文化，是大寧河的水。小時候，趙正榮帶著我們印刷廠的娃娃早晨起來跑步，馬路邊朦朦朧朧，大寧河邊清新，透著一天的開始。尤其是他帶著我們一群印刷廠的娃娃下河洗澡，至今想起來都快樂無限。趙正榮把我舉起來，從他的肩膀上推出去，我來個倒插跳水，心頭的那個樂??！鉆到水里去了要不是需要換氣都不愿鉆出來，舒服啊！

王祖耀給我講生理衛(wèi)生，說：“你的那兩個彈，慢慢要長大，那雀雀也要長大，要好好保護，要靠它們結(jié)婚生娃娃。”他說高興了，還怪怪地笑：“你現(xiàn)在說不定和女娃娃睡覺，都可能生娃娃。”我不好意思起來，可能臉都紅了，其他聽見的男女職工都哄堂大笑。那個年代，對已經(jīng)上班的女職工，叫姐也好，稱呼嬢也好，一起睡覺也是有的，也沒有見生出個什么娃娃來。印刷廠的字書，曾經(jīng)像大寧河水靜靜地慢慢地流，是隨大寧河的水潛移默化的。看著印刷廠的這些老朋友，人說讀書養(yǎng)顏，人說與字書打交道養(yǎng)顏，人說含鹽的水養(yǎng)顏，看來女兒井的水與大寧河的水是真養(yǎng)人哦！與字書打交道的人，女子靜雅嫣然，沉靜內(nèi)斂，安靜平和，祥和如蓮；男子穩(wěn)重樸實，老練踏實，遠離浮躁，處事淡然。同然，我想到了文房四寶，我想到了琴棋書畫，聰慧、優(yōu)雅、涵養(yǎng)、典雅、端莊，經(jīng)受得住歲月的沖刷，也能給人生與地域留下不易抹去的記憶。留住字書，城變，人變，河水的本色卻永遠不變。而今，這家曾經(jīng)因為縣級報而誕生又改行的印刷廠也不復(fù)存在了。巫溪，巫溪人，看著一條大寧河在樸實而嘩啦啦地流。201* 年* 月2日草于大寧河邊201* 年* 月29日整理于成都

老門框在，石凳兩個不在了，跳房子的古地板不在了，很多不在了

和同學(xué)，與小伙伴玩耍，捉螃蟹、小魚的北門溝，少了野，多了其它

與楊潤維喜相見。我換上軍裝那一天，他兩夫妻請我吃了一頓飯，有一碗肥肉。

左邊是趙正榮，右邊是帥哥彭德義

前排左起：王祖奎、萬淳厚、楊代益、趙正榮。

后排：王祖蘭、肖運秀、彭大玉、萬嘉義、王祖耀。彭德義為我們攝影。